“医学事业犹如车轮与方向盘,方向盘不限制车轮的支配,车就会跌到深渊里去。医生要坚持一种‘戒’的态度,才能够帮助自己顺应规律而成事,获得完满自在的生活。”
——战略支援部队特色医学中心主任顾建文
女歌手歌声清新,音韵婉转悠扬,这可不是什么演唱会现场,这是一台正在进行的颅脑肿瘤摘除术;一根根钢针从体内吸出,这些针分布在患者腹腔内、心脏附近,有的已埋入肌理,有点类似恐怖小说的情节,其实是一台正在进行的医疗手术;50多例全身烧伤在95%以上的患者,经过非常规抢救治疗,全部康复,这可不是传闻,而是一场具有开拓性思维的生死大营救……
演绎这些传奇桥段的是身着白衣40来年,主刀数千台开颅手术,诊疗数十万患者的战略支援部队特色医学中心主任顾建文。让我们走近这位集军人、管理者、医生多个角色于一身的新锐院长,品味他的不凡人生。
淡泊从容:医者当去名利而怀仁义
顾建文曾说过:“医学事业犹如车轮与方向盘,方向盘不限制车轮的支配,车就会跌到深渊里去。医生要坚持一种‘戒’的态度,才能够帮助自己顺应规律而成事,获得完满自在的生活。”他对初为医生时的老主任吴声伶教授记忆深刻,吴教授曾经为了防止一名气管切开的小孩术后痰液呛咳发生脑出血,亲手举着吸痰管子等着孩子咳出痰块再吸痰,而非将吸痰管伸进气管刺激孩子咳嗽导致不必要的危险,这一等就是2h,最终挽救了孩子的生命。当时,顾建文深有感触:“一名医生只有去除了名利之心、浮躁之气,才能真诚、赤诚地面对生命,想尽一切办法挽救生命。”吴教授宁静淡定的专注心影响了顾建文的从医生涯。
他医院的管理岗位,但从未忘记医生的本心,无论多忙,每周他都会站上那神圣的手术台,每碰到一个特殊的病例,他一定会阅读大量的文献,为患者的健康全力以赴。经他手的数千台手术,每一台都经得起良心和历史的检验。
就在年底,他的左脚不慎骨裂,当时正处于恢复期,可为了几名疑难复杂的脑瘤患者,他毅然坚持站立几个小时为患者进行手术,将他们从痛苦和死亡线上拉回来。
顾建文当院长的第一年就有晋升更高一级技术级别的机会,但是,他把这个机会让给了老专家,虽然好多人认为,无论是科技创新还是医学理论,他的条件更好,不应该谦让这个机会。顾建文淡然一笑:“高晋一级只是个名声罢了,尽快熟悉情况、厘清思路,踏踏实实、漂漂亮亮地为老百姓干点实事才是我的真正追求。”
正是这种淡泊之心,让他始终像陀螺一样不停旋转,带着研究生团队一直站在科研前沿不断研究、探索。他已经是一名大专家,却不遗余力地为社会健康做科普,每日坚持编撰科普短文,目前已达数千篇。他就是希望让科学的医学理念影响大众,不至于信讹、传讹。究其原因,他说:“其实我没有三头六臂,也会疲惫倦乏,但以人为本、尊重生命的责任和使命督促和推动着我不断前进。”
精益求精:不断磨砺技术是对生命的最大尊重
大脑是人的中枢机构,密布着细如发丝、阡陌如网的神经系统,复杂程度无法形容,给大脑动刀,治愈与致残只在毫厘之间。从年接触医学、年毕业正式进入临床到现在,40来年的时间,顾建文一直在不断打磨、精炼自己的医术,从新药的研发到探测技术的推进,他将大量的新技术应用于临床,如微导管技术取出急性脑血栓且不留主要后遗症,这项治疗技术已经在该中心开展得很好。
任何学科的发展都需要不断探索和创新,基于颅脑外伤方面的积累,他做了大量的研究和实验。在此之前,针对军事爆破导致的颅脑外伤研究,世界上通行的方式是“激波管”实验,研究类似火药爆炸产生的冲击波,获取相关数据,但他觉得这和现实的差距很大,还是应通过自然方式来获取更真实的数据。于是,他带着研究团队设计了模拟自然爆炸的火药装置,通过对动物进行实验,成功在国际上第一个实施了局部爆炸实验并建立了模型,为后期的伤情判定、给药制度等做了大量的工作,设立了一整套系统。
年,当时顾建医院工作,处理过“6·5”公交车燃烧事件,那次事件中有50多人烧伤面积在95%以上。按常规理念,一个90%的烧伤患者医院的烧伤科手忙脚乱,一下子来了几十个大面积烧伤患者,医院根本没有能力应对,其中一位69岁的患者,按概率计算,他的死亡概率是.5%,也就是说生还的概率为零,而全国著名的烧伤专家要20多个小时才能到位。顾建文当时是现场总指挥,按照烧伤救护三大步骤规定,应先是抗休克、抗感染、植皮修复,前两步需即刻开始,以往惯例是早期补液抗休克,输液公式按照患者的烧伤面积和体重计算,而烧伤面积是以九分法烧伤部位与全身体表面积百分比计算的,再进行补液治疗,因时间容不得浪费,他当即决定采用实际测量替代这种方法,在锁骨下放中心静脉管,检测全身体液情况,根据中心静脉压值补液,达正常值,人肯定就没事了。现场人员迅速开展补水工作,后来的补水情况让大家特别吃惊,因为按这种方法计算的补水量竟大大超过公式算法的补液量。正是因为他打破常规,凭借多年积累的经验,大胆采取简便、快捷的方法,使所有患者都脱离了危险,在烧伤专家赶到后,成功将所有患者,包括那位69岁的老者在内,安全地交到他们手中。
曾有一位年轻的女孩刚被某著名音乐学院录取,却在脑内发现一颗类珍珠样的肿瘤,因为这个瘤长在太阳穴内的深部颞叶颞极,非常靠近大脑音乐和旋律相关的功能区,如果手术稍有不慎,她可能就要彻底结束音乐生涯,这对于一个3岁起就开始练琴的女孩子来说,是致命的打击。顾建文经过周密的术前准备,制订了初步治疗方案,争取为她保留音乐功能区,使她依然可以靓丽地站在舞台上。为确保更准确切除肿瘤病变部位,又不损伤音乐功能区,手术中他让患者采用拉小提琴和唱歌两种方法来检测手术效果,这个手术取得了圆满的成功,女孩儿又可以神采飞扬地登台表演了,这次手术也被中央电视台《智领未来·先锋之夜—机智过人》节目称为“不寻常的开颅术彰显‘中国温度’”。
医生只有不断磨砺手中的技术,开拓视野,积累经验,才能从死神手中夺回生命,才是对生命最大的敬重。
融合创新:没有非专业,只有新征途
顾建文不仅在医疗领域有所创新,在自然科学领域、互联网智能、建筑学方面也有所涉猎,且都有不小的建树,并且创新融合,灵活运用造福群众。
考大学时,他的志愿并不是读医学,而是想当建筑师,因为他比较喜欢画画,画画和建筑的研修占据了他日常的大部分时间。当时,他第一志愿原本报的同济大学建筑系,后来军校提前招生,就被第四军医大学提前录取了,就这样懵懵懂懂地学了医。在学医的过程中,他对建筑、工程等其他学科的兴趣不但没有减少,而且发现,医学和建筑竟有异曲同工之妙,与其他学科也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当前,我国提倡文化自信,顾建文觉得几千年来,老祖宗留下的东西是很宝贵的,比如中医药就很神奇。在他刚毕业参加临床工作不久,就接收过一个高温不降、大汗淋漓、昏迷不醒的患者,他的血象不高,也没有炎症,用抗生素效果不好,用冰敷短时间内温度下来了,马上又反跳上来,怎么都控制不了。后来一位老中医向他介绍说这是热闭症,需要芳香开窍、降温、下泄,并推荐安宫牛黄丸、紫雪丹,用生大黄水来调服。很神奇的是,这样治疗高热很快就下来了,第二天患者就清醒了。由此,他慢慢地发现了中医的博大精深,并在这方面做了大量的研究,经过10多年的研究,发现中药大黄中含有两种重要成分,大黄素和大黄多糖,大黄素有调理免疫的作用,能够作用到中枢神经细胞,降低神经细胞的兴奋传导。颅脑外伤需要修复伤口,但是高热致使脑细胞过度活跃,消耗很多氧,不利于脑伤的恢复,但如果使脑细胞处于安静状态,就能加快伤口修复,这也可以解释为什么中药大黄能治疗颅脑外伤了。
年,顾建文在国际期刊上发表了题为《关于中药大黄治疗颅脑外伤的神经药理》的文章,这是中国人第一次就大黄为什么能治疗颅脑外伤发声,后来因为这个综合研究,解决了很多外伤病人的康复问题,也救活了很多病人的命,年这一研究获得了全军科技进步一等奖,经过进一步改良,于年获得四川省科技进步奖,而这些应用到医学方面的研究,也都和军事、工程、建筑等有关系。
年,抗击新冠肺炎疫情狙击战打响,他发现医护人员的防护服大多使用的是分体式防护装备,穿脱烦琐、程序复杂,包括帽子、口罩、眼罩、护目镜、防护服、面屏等逐一穿脱最少十个步骤,舒适性和便捷性不足,同时,透气性差、长期使用存在面部压伤严重、闷热潮湿等问题,严重影响临床一线人员的工作效率甚至生命健康。顾建文利用材料工程学的知识,带领团队着手研究开发一种头罩一体化结构的医用防护服,将面屏、呼吸组件与头罩材料进行密合固定,选择新型高阻隔、高透湿透气防护服大体材料,使其在满足防护要求的同时兼顾透气、透湿良好的性能,面屏采用耐冲击PC材料使其视野开阔、视窗保明。目前,该防护服已研发出样品,并完成自检,准备外检及申报。
他在人工智能上也深钻细研,带领团队进行脑机接口研究,将数据线连入实验动物的大脑,实现中枢神经信号和外界信息的交互。现在他们已通过脑机接口技术理解动作信号的神经振荡环路机制并进行调控:获取了动作任务相关的神经元信号,进行编解码分析,构建特征模型;建立了相应的电刺激方案,探究如何通过对多个神经元的反向电刺激来调控动作活动。目前,已完成前期的动物训练、猕猴电极植入,获取到部分神经元电信号进行综合分析。
顾建文对于不懂的学科,不排斥、不装懂,总是以开放的胸怀去学习和探索。比如非线性动力学,这完全属于物理学科的范畴。在一个同事的影响下,顾建文开始将非线性动力学与医学相结合,试图寻找它们的共通点。比如心电图,非线性科学李雅诺夫稳定指数等复杂度指数越高,说明大脑、心脏越健康,当脑电、心电的复杂度降低,相关曲线变成一个直线,意味着心脏停搏、脑死亡。因此,顾建文从脑电图里边包含的信号来对患者意识进行判断和分析,以期有助于麻醉药理的研究。
他经历了太多的重大事件,参加过太多次重大救援,也见过了太多的生死,他早已将功名利禄放下,怀揣着持戒人欲、胸怀人本的淡泊求真态度,赤诚解除病痛、忠诚守护健康、真诚赢得信赖,在医学之路上怀仁求精创新,孜孜以求……(来源:《名医》杂志作者:张兰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