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不太温柔的3月。
最近2周内,已经有两位超级名人相继去世——于贝尔·德·纪梵希、霍金。
今天,年3月18日上午10点59分,中国著名作家李敖也因病离世,享寿83岁。
▲[虚度大师录]:李敖
他们3位各自代表着一个时代,因为,提起他们的名字,就有一股力量强大的历史洪流再次涌现,似乎没有一点停息的意思。
李敖之于中国人,更是有不凡的时代意义。
他曾三度入狱,其原因和批判台湾当局有重大关系;
他著作等身,出版《北京法源寺》《阳痿美国》《李敖有话说》等+本著作;
他凭借《北京法源寺》获诺贝尔文学奖提名;
他是风流名士,与胡茵梦等多位优秀女性产生爱恨纠葛。
至今,很多人一提起李敖,前面必定有两个字的定语——狂人。
但在我看来,李敖其实是一个专注活在自己世界的人,他很简单,因为他有一个非常坚定且强大的小宇宙。
在这个小宇宙中,也许很多人不懂他,但却足以支撑他直面世界任何事情。我们外人看到他的狂妄、嬉笑怒骂,更像是他偶尔从小宇宙走出来的稍作休憩的插曲。
只不过,李敖的小宇宙在变得越发强大的同时,他的身体机能跟不上了。
在年6月份时,李敖突然对外声称自己只剩3年可活,并发布了“一封来自李敖的信”。信中,他对外透露自己的身体状况和心情,他说:
“你们好,我是李敖,今年83岁。年初,我被查出来罹患脑瘤,现在刚做完放射性治疗。现在每天要吃六粒类固醇,所以身体里面变得像一个战场,最近又感染二次急性肺炎住院,我很痛苦,好像地狱离我并不远了。”
李敖知道“好像地狱离我不远了”,所以他在不久前积极策划了一档访谈节目,希望可以邀请10位他最想见的人。这10位是:陈文茜、刘长乐(凤凰卫视董事局主席)、莫言、金星、莫文蔚、高晓松、姚明、马化腾、马云、郭台铭(台湾首富)。
李敖希望在生前,和这些最想见的朋友做一个访谈式的对话,将此生累积的经验和智慧表达出来,就像是一个生前告别仪式。
李敖先生,我们不如就在此作别。
我们会记得,李敖那永远敢说真话、宁肯荒唐也要磊落的士大夫性格。
李敖的一生看似诸多槽点,但不可否认,他在当今精致利己主义的社会中,是名难得的士大夫。
给人一种永远劲头十足的感觉,用北方话说就是“劲儿劲儿的”,好像没有一天是服气的,永远有自己鲜明的看法表达出来。
也是因为这样的性格,他3次入狱,第一次入狱长达6年之久。对于坐牢这件事,他曾说:
“人生里面最低的时候,众叛亲离,朋友也变了、同志也变了、女人也跑了、妈妈也变了、弟弟也变了……那个时候会觉得天都塌下来了。关进去之后,对强者来说是个磨炼,对弱者来说度日如年。空间那么小,时间那么长。我觉得那是好的时光,因为它的起点低,人生归零了。”
我们会记得,李敖那弱弱的真。
对于他自己鲜明的性格,李敖在近年一次公开场合中,曾经这样对年轻人说:
“我虽然好勇斗狠,但我从来不鼓励别人做叛徒,因为做叛徒的代价很大,所以我认为,自己玩可以,孤立别人不必,我越老越感觉到这一点。
所谓仁人志士、所谓烈士、所谓特立独行的人,都是人间的一些点缀,都是星星,甚至是彗星,真的人不能这样做。我想做一个普普通通的人,太平猫,但是现在没有机会了。”
当时听完他说的这些,我有种鼻子酸酸的感觉——一个历经沧桑的老人家,内心的小宇宙虽依旧劲头十足,却不可逆地呈现出一种弱弱的真。
好像,从那时候开始,他就在和大家作别,跟年轻人,跟所有与他有过爱恨纠葛的人作别。
他生前想做访谈节目,也是希望将自己一生积累的知识和智慧分享出来。我现在很想让他知道,在不久以前,他已经在这样做了。
在这里,又不免要提到他的柔情一面。
年4月22日20点20分,李敖通过微博为胡茵梦送上60岁生日祝福并伤感回忆旧情,他的微博原文说:
“离婚以后23年,我送她50朵玫瑰,是蓦然回首、是生日礼物。10年过去了,多少人非、多少物故。再送60朵吗?我犹豫说不。花店要收件人地址,我要打听。辗转传来的讯息是:她有远行、人在大陆。我恍然一笑、欲送还休:没人看到60朵花谢,岂非礼之大者?蓦然回首,众里不再寻她,云深不知处。”
此微博一出,很多李敖读者纷纷留言赞其柔情,其中有一位读者留言,称:“李敖同志实在是性情中人,这等犹豫这等费心。”
记得吗,李敖曾经说“尊前作剧莫相笑,我死诸君思我狂”。
我们真的开始有点思念他了,但,希望大家不再只是借着“狂人”这个陈词滥调的标签。所以,在这里分享两个你可能不知道的李敖趣事:
第一个趣事,也是一件很文艺的事。
李敖曾经说过,他生平最喜欢的一首歌是爱尔兰民歌《丹尼少年》(DannyBoy):
这首歌中,写情人在生死线外,幽明永隔,死者不已,生者含悲,缠绵凄凉,令人难忘。
尤其当他听到汤姆琼斯的变调唱法,更把它唱得多情感人。他一直想把这首歌译成中文,但是迁就用韵,未能如愿。
有一次他试译了一半,还没译完,就入狱了。后来有一天上午,他整理旧稿,发现了这一半译文,决心把它译完。
所以,他花了一个半小时,用直译意译混合法,终于把它译成了,译后的歌词是悲凉而诗意的。歌词全文如下:
哦,丹尼少年,
当风笛呼唤,幽谷成排,
当夏日已尽,玫瑰难怀。
你,你天涯远引,
而我,我在此长埋。
当草原尽夏,
当雪地全白。
任晴空万里,
任四处阴霾。
哦,丹尼少年,
我如此爱你,等你徘徊。
哦,说你爱我,你将前来,
纵逝者如斯,
死者初裁。
谢皇天后土,
在荒坟冢上,
请把我找到,找到,
寻我遗骸。
一九八二年十二月二十七日下午
第二个趣事,是街头趣事。
曾经有位李敖的读者,在街上遇到李敖买早餐非常意外,李敖穿一件红夹克,白衬衣,提着一个塑料袋的豆浆和早餐,脚步很快。
这位读者主动和李敖搭话,“李大师,你也自己买早餐吗?”李敖的反应特别出乎意料,他作为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头,并没有长者的矜持,直接咧嘴笑了,“你知道吗?我还亲自吃早餐呢。”
最后,我们再回顾一次李敖一生中,那些重要的时刻:
年出生在哈尔滨;
年举家赴台;
年出版第一本书《传统下的独白》;
年3月--年11月,李敖被国民党当局投入监狱,时年36岁;
年李敖和胡茵梦结婚,三个月后离婚;
年9月--年3月,李敖二度入狱,时年41岁;
年李敖与王小屯结婚,喜得一子,李戡;
年又喜得一女李谌;
年凭借《北京法源寺》获当年诺贝尔文学奖提名,同年获聘东吴大学历史系教授;
年“立法委员”选举,李敖以无党籍身份当选为中华民国立法委员;
同年,在北大清华、复旦等大学发表学术讲演;
年在《李敖有话说》中宣布将开始专心写作;
同年发行《李敖议坛哀思录》宣布退出政坛;
年李敖重返政坛,入围十大亲民党民意代表之一;
年得知罹患脑癌,医生通知最多只剩3年时间;
年3月18日李敖安然离世,享寿83岁。
回顾李敖的一生,有人问他:如何不白活?
他答:喜欢你喜欢的,打败你不喜欢的,活过你讨厌的。
李敖先生,RestInPeace,希望在那边的世界,你依然磊落!
本期作者:仁菠菜,相信古意是一种年轻,在经典典籍中,字字都是眼前的世界。个人